“也许苗苗不会像她们那样，虚以委蛇，假情假意，但是两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太多变数。你一定要以这种彻底伤害她，让她放弃你的方式来满足她的妈妈吗？一定要冒着自己失去幸福，也让苗苗失去幸福的危险来满足那个本来跟你没多大关系的女人吗？”

  这段话，已经在安心心里缠绕了很久，不吐不快，也是她最后能为自己的哥哥和好姐妹做的事情。爱情里的故事从来就没有道理或是依据，她把能说的说到了，能劝的劝到了，剩下的就只能看缘分了。

  安心起身拍拍自己哥哥的肩膀，拉开门，大步离去。

  而林陌淮，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天，对着那一堆资料，想着苗苗。

  什么都没吃，什么都没喝，只有烟灰缸里堆满的烟灰。

  他觉得，他错了，大约……真是错了……

  次日清早，门铃响了，已呆坐一天一夜的林陌淮活动了下麻木的身体，才站了起来，一拉开门时就愣住了。

  苗苗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，微微垂着头，就站在门口。

  “你、你怎么来了？”林陌淮下意识想收拾自己的狼狈。

  而苗苗却头也不抬，就那么把盒子往林陌淮手里一塞，说：“还你的。我不欠你了。”然后，快步朝电梯间走去，盒子精美的皮纹上，留下她的一滴泪水。

  林陌淮的心忽的剧烈一跳，他低下头，猛地打开盒子。黑色绒布缎面上静静地躺着他那只手表，只是表链明显是新的，锃亮。

  “苗苗！”林陌淮倏然抬起头，看也不看地将盒子往屋子里一丢，拔脚就往楼梯间追，正到电梯门要合上的一瞬间！一只手，猛地伸进去，阻止了电梯门关上。

  他强行将电梯掰开，一步跨进去，正对上苗苗震惊又通红着的双眼。

  他抬起手，想抱她，却又一时手足无措。

  “我……我……”他竟也有，这样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。

  “你还来找我干嘛？”苗苗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泪水，恶狠狠地盯着他，但那自以为凶恶的样子，却让林陌淮觉得可怜又难受。

  苗苗双手用力在他胸前一推，想将他推出电梯，“表我已经修好了！你可别想再赖给我什么坏的东西了！走！你走！”

  就在林陌淮即将被推出去一刻，林陌淮手下一个用力，将她拉出了电梯，拉到了——自己怀里。

  “对不起……”他将她抱得紧紧的，像是要将她拦腰折断一样。

  他想起自己那么恶意地说：“要广告创意吗？行啊，放果照吧。”

  他想到自己在看到她被混混纠缠那一刻的气愤：苗苗，你怎可如此不自爱？

  他更想到自己在为跟她分手的时候，说了多少狠话。

  而苗苗，她抛却尊严去求陌生男人，她鼓起勇气走进声色犬马场所，为的，不过是修好他的表，不过是想让他看得起她一些。

  这个女孩，她的眼里，心里，考虑的，念的，从来都是他。

  爱的是他，恨的是他。

  而他呢？带给她的除了不安，彷徨，愤怒，失望，还有什么？

  “对不起，苗苗，我不该放弃你的。我——我错了，你回来吧，好吗？”他的鼻头哽咽了。

  而苗苗，在呆滞了几秒钟后，忽然嚎啕大哭，在他怀里拳打脚踢，拼命挣扎。

  “好你个头啊！不好，不好，一点都不好！你以为你是谁？你凭什么这么对我？！林陌淮，我多喜欢你，我为你什么都肯做！可你呢？根本就是把我当个小玩意！想要玩的时候哄哄我，不想玩了就连哄一下都不愿意了！林陌淮，我恨你！我永远不会原谅你！”

  “你听我说，听我说——”苗苗拼死挣扎，疯了一样，林陌淮一时简直压制不住她，只有半抱着她以防她发疯伤到自己，至于身上被她踢了捶了多少下，都先忍着了。

  “苗苗，你安静点！我跟你分手不是自愿的！”

  “不是自愿的？！那为谁？！为宋子菲吗？啊哈？！”苗苗哭着抬起头，怨恨地盯着他的眼。

  林陌淮深吸一口气，又吐出来，终于说：“不是，是因为你妈妈。”

  苗苗彻底愣住。

  房间内。

  苗苗听完林陌淮讲的一切事后，非但没有消气，反而气得要死，怄得要死。

  她的表情似哭似笑，眼泪止不住地下落，狠狠甩开林陌淮的手道：“所以，你就为了不让我退学，不让媒体继续说我的坏话，为了我妈高兴，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伤害我？！我宁可大家接着骂我，我也宁可被退学——”

  “那你妈呢？”林陌淮没有再去强拉她的手。他有些沉闷地起身，从酒柜里拿出一罐啤酒，背对着苗苗拉开，一口气咕嘟喝下了整瓶，然后，才捏着易拉罐，轻轻地，缓缓地说：“你也许那阵子都没有注意到她，但我真的感觉到，她来找我的时候头发都白了很多。几天的时间，白了那么多头发，能想象得出她为你有多伤心吗？”

  苗苗一时无言。

  林陌淮闭了闭眼，又继续道：“你说得对，我为了你母亲伤害你的做法的确很蠢，我自己也知道很蠢。可我就是被我妈独自带大的，一个单身母亲有多苦我知道，何况我母家毕竟是承认我妈的，而你妈妈，这么些年只靠娘家姐姐偷偷寄钱接济，估计逢年过节连个回的地方都没有，她有多苦你明白吗？她已经很不容易了，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个女儿，我哪里能毁了她唯一的希望？”

  苗苗弯下腰，安静地将头埋在膝盖间，过了一会儿，又抽泣开来。

  “那你现在呢？现在拉住我，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？就是想让我明白，你离开我是有苦衷的，让我能开开心心地跟你说再见？”

  旁边没有人说话，却又脚步声渐渐靠近，片刻之后，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头。

  那样温暖。

  苗苗忍不住抬起头，泪眼朦胧地望着林陌淮，只见林陌淮淡淡地笑开，说：“不，我不想再离开你了——只是，也暂时不能再跟你在一起。我希望回到最初，那个有点宠你，却又不过分的老师、长者的状态。直到你毕业，直到你成为一个完全能为自己做主的人，直到你母亲彻底对我放心。”

  苗苗呆了，张大嘴巴。

  林陌淮瞧着她的样子竟有些莫名的愉悦。在这样愁云惨雾，揭开真相的严肃时刻，忍不住笑出了声来。

  “苗苗，你这样好像一只蟾蜍啊——”

  苗苗合上嘴，咬牙切齿，“林、陌、淮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