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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:风声鹤唳(2 / 2)


慕容芸怔了怔,蹙眉:“这话……倒是没错的。”

“所以,眼下权宜之计,你还是安分一些吧!”

慕容芸皱了皱眉,了然地点了点头。

窗外,一道魅影无声地闪过,雪鸢飞快地离去。傍晚的时候,慕容芸回院子的时候,贴身婢女迎了上去,递上来一张小纸条,竟是李嬷嬷托人传的,约在她小湖边私话。

几日的沉寂,终于有了李嬷嬷的消息,慕容芸欣喜若狂,根本没有丝毫的狐疑。

慕容芸自然是要赴约的。这几日西苑的风平浪静,着实令她有些发懵!她实在想不透,按照道理,这李嬷嬷分明是应该与她们里应外合,放蛊毒死慕容云歌才是,怎么事到如今,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?

夜半时分,慕容芸披了一件外衣,蹑手蹑脚地从院子里离开。

然而如约到了小湖边,等候了许久却都见不到半点儿李嬷嬷的影子,一时心下有些紧张了起来。

为何这么久了,李嬷嬷都没来赴约?

尽管已过了夏至,入夜还是有些冷,立于湖边,风中更是平添了几分湿冷的凉意。

就在慕容芸左右都等不到人时,心下正盘算着回去,却蓦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。

“这么晚了,姐姐在这儿等谁呢?”

静谧时刻,突兀的一句,那熟悉至极的声音,让她心头猛然一跳!慕容芸猛得转过身来,就看见距离她不远处的湖畔,长身伫立着一道亭亭修长的身影。

她一抬眸,就一眼见河畔站着一道亭亭修长的身影,一袭水蓝色裙衫,清凉的月辉下,盈盈生辉,裙子迎风扬起,衬得人儿婀娜多姿,楚楚动人。

水蓝色的衣角随风飘扬,湖面泛起波光粼粼,银色的光影倒影在她的裙角,荡起波澜。

慕容芸心下一惊,当是谁,走近了几步定睛一看,却是猛地抽息不止,呼吸蓦得一窒,脸上一片充愣。

“你……”她一时怔忡之际,微微睁大了眼眸,心中不由得心虚不已,节节后退。好似眼前站着的人儿不是她的妹妹慕容云歌,而是厉鬼一般!

云歌脸色不复往日的冰冷,取而代之的是一线柔和,然而偏偏是这样温柔的脸色,却让慕容芸心中愈感毛骨悚然。

云歌淡淡一笑,说道:“姐姐,都这么晚了来打搅,实在是妹妹的不是。”顿了顿,她又狐疑地扬眉道,“你这是要上哪儿去?”

慕容芸顿时紧张不已,愣愣地解释道:“我……我只是睡不着,散散心罢了。”

她……她怎么会在这里!?

心下蓦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。慕容芸呼吸不由得一窒,脚下潜意识地趔趄后退了一步,掉头就想走,却听得她在身后淡淡地道:“既然来了,姐姐又为何匆忙离去?真是辜负了今晚美丽的月色。”

慕容芸脚步一滞,竟难以再挪动。她困难地转过身来,脸上挤出一丝艰涩的笑容,故作镇定地道:“今晚有些心烦意乱,我哪还有心赏月?”顿了顿,她又故作平静地问道,“这么晚了,妹妹这么还不睡?”

“是啊,这么晚了,姐姐为何还不歇下?”云歌嫣然勾唇,竟转过身,缓缓向她走来。“莫非,是有什么心事,难以安眠?”

夜色浓郁,晚风之中,朦胧黯淡的月色下,她步履优雅,脚下从容悠缓,犹如花间信庭漫步,一半面容埋没在阴暗之中,看不清眉眼,只能依稀得借着月光描画那深邃优美的五官轮廓,嘴角噙着淡淡的弧度。

慕容芸一时慌张,竟乱了分寸,不知该如何回答,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:“我……我……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?只是什么?”云歌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,停住,水涟涟的翦眸深处,笑意愈渐深邃。

“我……”慕容芸有些不敢看她那幽深的笑眸,不由得紧握了双拳,晚风拂来,背后已是湿冷一片,衣衫紧紧地粘着冷汗贴在了背脊,心头随着云歌唇角勾起的弧度,陡然窜去一阵噬骨的寒意,心跳如雷。

云歌眉梢微挑,眼眸柔和地弯了弯,语调悠缓:“还是说,姐姐在等人?”

慕容芸一怔,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她,心中忐忑地打起了鼓。

她怎么知道她在等人?!

还是……还是说她什么都知道了?

难道李嬷嬷的事情败露了?

慕容芸心下惊怔不已,紧张地望向她,颤声道:“你……”

“真巧。我与姐姐一样,也在等人。”就见云歌微微一笑,拢在衣袖中的手缓缓伸出,指尖捏着一张薄薄的纸条,笑容云淡风轻,“不知姐姐可是在等这个?”

月光下,她手中的纸条伴随着晚风不断飘摇,慕容芸的视线死死地定在了那张纸条上,心一下子凉了个透彻!

“你……”

慕容芸愕然地瞪大了眼睛,再次望向她时,唇瓣竟不自觉得抖了起来,“你……你——”

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”

云歌眉心微微拢起,寻思间眼眸眯起,幽然反问道,“你与慕容菡狼狈为奸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是从出嫁劫持那件事?还是在我喝的那碗汤药里下毒?”顿了顿,她淡淡一笑,语调分外幽远,“还是前几日李嬷嬷的那件事。”

慕容芸闻言,面色不禁大震,支支吾吾地道:“你……你什么都知道了!?”

顿了顿,她又连忙解释道:“七妹!你听过我解释,那碗药里的毒并不是我下的,是……都是四妹她……”

“是,我知道,那是慕容菡要害的我。”云歌唇角玩味地勾起,指尖蓦然一松,纸条随风飘远,蓦然向她欺近了一步,眼底含笑之际,寒芒一闪即逝,血色的杀欲一瞬掠过,却伸出手温柔地为她拢了拢衣襟。“可是,那金蚕蛊呢?也是

慕容菡要害的我?”

慕容芸惊得腿下一软,竟被那寒意凛冽的目光震得一下跌坐在地上,肩头瑟缩,颤颤发抖起来!

她竟真的知道!

“七妹……我,我不是……”

“我又不是猛兽驱虎,瞧姐姐吓得。”云歌漫然一笑,微微屈身,半蹲在她的面前,柔和的目光淡淡地与她平视,直直看向她的眼底,“只是妹妹心中有些不解,难道妹妹就是这么十恶不赦的人,以至于姐姐们都这么憎恨我,恨不得置

我于死地而后快?”

慕容芸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,慌乱摇头,“不是!不是这样的……我没有想过置你于死地!”

“哦,这样。”云歌平静地点点头,“所以在我的晚膳里下了金蚕蛊?又将金蚕蛊藏匿在我房中。”

慕容芸呼吸一窒,面色一下子惨白了下来。

云歌微笑:“所以,你是想让我即便凄惨的死去,也要落得一个毒妇的名声?”

“我……”慕容芸有口难辩,心中胆战不已,神色一急,随即便浑身战栗得正了身子,跪在了她的面前,“妹妹,那都是……那都是……”

“都是什么?一场误会?”

这个“误会”可是险些要了她的命。

云歌缓缓起身,不动声色地看着她,脸上微笑着,眼底却是清冷一片,毫无任何情绪的波纹。只是云歌这么一说,她反而不能再以此为借口了!

慕容芸心中畏怯,已是惊惧得语无伦次,她忽然抬起头,艰涩地开口:“七妹!我以后再也不敢了……所以你……”

她紧忙膝行到了她的面前,伸手将想紧紧地抱住她的双腿,却见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,让她扑了个空。

“别,你手脏。”

慕容芸闻言,愕然地抬起头来,却见云歌蓦地低下头,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手,眼底似是有些隔绝了长久的怀念,目光有那么一瞬的飘渺迷离,道:“我的手,真是好久没沾上那种东西了。”

那种东西?那种东西是什么东西?慕容芸有些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。

然而就见云歌沉默片刻,转而看向了她,“姐姐可知道,有些种东西一旦沾上了,就如何都洗不干净了。”

她望着自己的手,上一世她的双手便沾染上了那样的污秽。也有人曾告诉她,一旦沾上献血,那么穷尽一生,这辈子都无法再洗干净。

她曾一再发誓,生命重获新生,她不会再重蹈覆辙,却不想,竟是殊途同归。

她厌恶杀人,可是往往某些时候,你对他人的善良与仁慈,却无疑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!

慕容芸表情微滞,有些不明白她这些话的意思,却见她平静地盯着她,缓声道:“姐姐的心思当真是玲珑剔透,聪慧过人。只可惜妹妹我素来愚钝笨拙,不如姐姐这般心眼儿细腻。姐姐心计高深莫测,妹妹自愧不是姐姐的对手。”

她慕容云歌便是这样,恩还十倍,仇还千杯!她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,难道别人都明目张胆地欺到了自己的头上,自己还要眼睁睁地去凑过脸去挨那一巴掌?

至于李嬷嬷,她自然不会容忍这个背叛自己的人活下去,也自然不会留着她,她能够背叛慕容芸,就会背叛她。她能够背叛她第一次,就还会又第二次,第三次。谁能料想的到,留她一条性命,往后还会有什么阴谋算计在等着她?而自

己不过是在死前利用了她一回。这样也倒好,就让慕容芸与李嬷嬷这对主仆在地狱团聚吧!

她也不会认为自己很残忍,好人难当,小人难防。

以前,在训练营,被人欺凌,受人屈辱,那是因为她弱小,她不够强大,因此,她学会了隐忍,学会了勾心斗角,学会了虚伪逢迎,步履蹒跚。

然而现在却不同往日,她足够强大。

“既然论心计,我玩不过你。”

云歌蓦然邪佞一笑,“还是杀人比较简单,姐姐,你说是不是?”

慕容芸一惊,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会这么说!惊愣之际,就见她猛地伸手,紧紧地揪住了她的衣领,高高地提起,一手拖着她便来到了湖边。慕容芸为她这突兀的动作吓得花容失色,连连惊呼了几声,长大了嗓子就想要直呼救命,却听

云歌冷冷地道:“救命?呵,就算你喊破了嗓门,也根本不会有人听见你的喊叫。”

“你!”慕容芸惊慌失措地大声喊叫了起来,“你不能杀我!你不能杀了我!”

云歌蹙眉,似是不解,“为什么?”

慕容芸惊恐地看着她,颈间因为过度勒紧,竟有些窒息感,难以呼吸,面色渐渐狰狞得扭曲了起来!她艰难地道:“因为……我是你的姐姐啊!我们的体内,同样都流着慕容家的血脉!”

“哦?”云歌面色不动,脸上显然没什么起伏。

慕容芸误以为她杀念动摇,又连连道:“我是你的姐姐呀,你不会杀我的,对不对?”

“慕容芸,”云歌忽然喊出了她的名字,冰冷的眼神平静地凝注着湖面,淡淡地问道,“你可知道,我第一个杀的人是谁?”

慕容芸一怔,显然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
云歌冷笑道:“我第一个杀的人,是我的师兄。”

说罢,她猛地扼住了慕容芸的喉咙,挑眉道:“在我眼中,没有亲情与血缘,只有敌人。”

慕容芸脸上一惊,然而,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,便只感觉喉咙后一阵致命的紧,眼前一道白光猛地闪过,眼珠狰狞地突出。

“不要……啊……”慕容芸拼命地做尽最后的垂死挣扎。

云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最终无力地闭上了双眼,紧皱的眉心也渐渐抚平。她猛地挥手,将早已断了鼻息的慕容芸推进了湖中,“扑通”一声,沉重的落水声伴随着溅起的浪花,云歌淡淡地掏出手帕,细细地擦拭了一番手指,缓缓地转过身。

那一瞬,她忽然惊了住。

月色下,不远处的湖边,静静地伫立着一道修长的人影。

那男子一袭几乎要融入这夜色的夜行衣,铁面遮脸,只露出了半张犹如冰封的俊颜。眉眼之间,五官精致,犹如鬼斧神工,细细描绘,世间最美的精致也不过如此。

远远望去,男子墨色秀发高束,凛衣长靴,更显得身姿英挺高挑。

男子面无表情地侧过脸,剑眉微微上挑,深邃幽远的视线向她扫来,那眼际一瞬的妖娆,倾尽万里江山。

尽管距离得有些远,然而她仍旧能感受得到,那一双凉薄而戏谑的眼神,凝注在了她的身上。

最美的时光不过美酒配月色,然而此刻,眼前的男子,哪怕是一眼,这人儿都几乎要看醉了。

然而她却没醉,反倒更是清醒了几分。

云歌眉心骤凝,然而眼底的讶色只是一闪纵逝,转而又恢复了平静之色。

“是你?”

男子凝视了她半晌,视线蓦然一转,望向那渐渐地自湖面沉下的影子,看着那泛起的细小波纹,忽然饶有兴味地勾唇一笑。

云歌心头那么一跳,这感觉实在是有些微妙。

杀个人,却被人看了个直播,到底有些不自在。更让她诧异的是,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在的?来了多久?为何毫无声息?

方才那一情一景,他又看去了多少?

相府戒备森严,上一次他潜入相府她可以认为是夜深了守卫不严,而从那以后她向慕容诚要求增派了护院人手,这一次,他依然无声无息地倘若无人地闯了进来,甚至是就连她都没能察觉到,云歌心中不由得更为警惕起来。

这个男人的内力,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深不可测!

云歌自然不会知晓,上一次能够被她察觉,完全是因为他体内魔血躁动,内力紊乱,再加上他身负重伤。

她冷冷地问道:“你都看到了多少?”

他闻言,淡淡地道:“该看的与不该看的,我都看了。”